妇女中也有稳得住的,莲子嫂就是一个。
莲子嫂,本队有些人也不熟悉,一闭眼,只能抓住些片断印象:她在塘边洗衣,直起腰来,用水淋淋的手腕抹一下头发,给人一个秀美的侧身剪影,还有疲乏、怯生、不大好意思的眼神。她给过路歇脚的客人敬上热姜茶,用围裙擦擦手,忙不迭去门口赶鸡赶鸭,不让它们袭击客人的米箩。她赤脚走下湿漉漉的草坡,尖尖手指分开一扎秧,一闪眼,在田里播出了一片翠绿,耳边的鬓发随风飘过去,飘过去,最后被汗水贴在嘴角边……这个活得就像没有发声器官的女人,没读过多少书,一种娘家口音在这里显得拗,家里两头猪老是不上膘,自己又一连两胎都生的女子,如此等等,都是低头度日的理由。
平时除了洗衣上工,她很少出大门。即使被下屋的胖大婶拖出去串门,人家媳妇们做擂茶,骂男人,笑嘻嘻谈鸡鸭下蛋和媳妇生崽,她只是蹲在墙角上鞋底。很自然,妇女们邀她去公社茶场做“那件事”,她是不会去的。
那不是偷么?查出来不会要站台子作检讨么?吞了不干不净的财,不会要呕出来么?她莲子是不会去的。
“你呀,就是阳雀子胆,怕什么鬼?”胖大婶把袖子挽得老高。